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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仁宗上

宋仁宗上 (第2/2页)
  
  古之税于民也,米粟也,布缕也。天子之畿,相距止于五百里;莫大诸侯,无三百里之疆域;则粟米虽重,而输之也不劳。古之为市者,民用有涯,则所(为)[易]者简;田宅有制,不容兼并,则所赍以易者轻。
  
  故粟米、布帛、械器相通有无,而授受亦易。至于后世,民用日繁,商贾奔利于数千里之外;而四海一王,输于国、饷于边者,亦数千里而遥;转挽之劳,无能胜也。而且粟米耗于升龠,布帛裂于寸尺,作伪者湮湿以败可食之稻麦,靡薄以费可衣之丝枲。
  
  故民之所趋,国之所制,以金以钱为百物之母而权其子。事虽异古,而圣王复起,不能易矣。
  
  乃其所以可为百物之母者,固有实也。金、银、铜、铅者,产于山,而山不尽有;成于炼,而炼无固获;造于铸,而铸非独力之所能成,薄赀之所能作者也。其得之也难,而用之也不敝;输之也轻,而藏之也不腐。盖是数物者,非宝也,而有可宝之道焉。故天下利用之,王者弗能违也。唯然,而可以经久行远者,亦止此而已矣。
  
  交子之制,何为也哉?有楮有墨,皆可造矣,造之皆可成矣;用之数,则速裂矣;藏之久,则改制矣。以方尺之纸,被以钱布之名,轻重唯其所命而无等,则官以之愚商,商以之愚民,交相愚于无实之虚名,而导天下以作伪。
  
  终宋之世迄于[胡]元,延及洪、永之初,笼百物以府利于上,或废或兴,或兑或改,千金之赀,一旦而均于粪土,以颠倒愚民于术中;君天下者而(思)[忍]为此,亦不仁之甚矣!夫民不可以久欺也,故宣德以来,不复能行于天下。然而余害迄今而未已,则伤诏禄之典,而重刑辟之条,无明王作,而孰与更始?其害治亦非小矣。
  
  钞之始制也,号之曰“千钱“,则千钱矣。已而民递轻之,而所值递减,乃至十余钱而尚不售,然而“千钱“之名固(有)[存]也。俸有折钞以代米,乃至一石而所折者数钱;律有估物以定赃,乃至数金而科罪以满贯。
  
  俸日益薄,而吏毁其廉;赃日益重,而民极于死。仅一钞之名(成)[存],而害且积而不去,况实用以代金钱,其贼min如彼乎?益之以私造之易,殊死之刑日闻于司寇,以诱民于阱而杀之,仁宗作俑之愆,不能辞矣。
  
  是故君天下者,一举事而大利大害皆施及无穷,不可不审也。听言轻,则从善如流,而从恶亦如流。行法决,则善之所及者远,而恶之所被者亦长矣。
  
  以仁如彼,以不仁如此,仁宗两任之,图治者其何择焉?舜之大智也,从善若决江、河,而戒禹曰:“无稽之言勿听。“以其大智,成其至仁,治道尽此矣。
  
  四
  
  大臣进位宰执,而条列时政以陈言,自吕夷简始。其后韩、范、富、马诸君子,出统六师,入参三事,皆于受事之初,例有条奏。闻之曰:“天下有道,行有枝叶,天下无道,言有枝叶。“以此知诸公失大臣之道。而明道以后,人才之寖降,风尚之寖卑,前此者(石)[吕]、李、向、王之风轨,不可复追矣。
  
  书曰:“敷奏以言,明试以功。“以言者,始进之士,非言无以达其忱;上之庸之,非言无以知其志。故观其引伸,知其所学;观其蕴藉,知其所养;非必言之可行而听之行也。后世策问贤良,科举取士,其法循此,而抑可以得人;然而不能无不得之人矣。
  
  至于既简在位,或贤或否,则以功而明试之,非以言者之始测于影响,而下亦仅此以为自效之资也。且夫藉言以为羔雁者,亦挟长求进之士尔。
  
  其畜德抱道、具公辅之器者,犹不屑此。而况大任在躬,天职与共,神而明之、默而成之者,非笔舌之所能宣;而喋喋多言,以掩力行不逮之愆尤乎?
  
  即以敷奏言之,射策之士,谏议之官,言不容已也,而抑各有其畔,不可越也。将以匡君之过与?则即以一德之凉,推其所失而导之以改,无事掇拾天德王道,尽其口耳之所记诵者,罄之于一牍也。
  
  非是者,为鬻才之曲士。将以指政之非与?则即一事之失,极其害之所至,而陈其所宜,无事旁推广引,泛及他端之未善,以责效于一朝也。非是者,为乱政之辩言。将以摘所用之非人与?则即以一人之罪状,明列其不可容,无事抑此伸彼,滥及盈廷,以唯吾所欲废置也。
  
  非是者,为死党之憸人。将以论封疆之大害与?则即以一计之乖张,专指而征其必偾,无事胪列兵法,画地指天,以遥制生杀之枢机也。非是者,为首祸之狂夫。且夫一言出,而且俟君之行此一言也,则事不冗,而力以暇而有余。一言出,而君既行此一言矣,则意相得,而后可因而复进。故志行而言非虚设。
  
  行与不行,皆未可必之于君心;姑且言出如哇,而唯恐不充于幅,诚何为者?况乎一人之识,以察一理,尚虑其义不精,而害且伏于其隐。乃搦管经营,旁搜杂引,举君德、民情、兵、农、礼、乐、水、火、工、虞、无涯之得失,穷尽之于数尺之章疏。才之果胜与?念之果周与?
  
  发果以诚,而行果无不得与?问之心,而固不能自信;按之他日,而已知其不然。徒尔洋洋娓娓、建瓴倾水而出之,不少待焉;不怍之口,莫知其咎,亦孔之丑矣。则在怀才初进之士,与职司言责之臣,犹不可不慎也。而得君已深,历任已夙,居密勿以静镇四海者,尤勿论矣。
  
  明道以后,宰执诸公,皆代天工以临群动者也。天下之事,唯君与我坐而论之,事至而行之,可兴则兴之已耳,可革则革之已耳。唯道之从,唯志之伸,定命以辰告,不崇朝而遍天下,将何求而不得?
  
  奚待烦言以耸众听?如其微言而不悟,直言而不从,欲行而中沮,欲止而旁出;则有引身以退,免疚恶于寸心,而不待暴白以号于人曰:“吾已缕析言之,而上不我庸也。“此宰执大臣所以靖邦纪而息嚣凌之枢要也。
  
  在昔李太初、王子明以实心体国,奠七十余年社稷生民于阜安者,一变而为尚口纷呶之朝廷,摇四海于三寸之管,谁尸其咎?岂非倡之者在堂皇,和之者尽士类,其所繇来者渐乎!宰执有条奏矣,侍从有条奏矣,庶僚有条奏矣,有司有条奏矣;乃至草茅之士,有喙斯鸣,无不可有条奏矣。
  
  何怪乎王安石之以万言耸人主,俾从己以颠倒国是;而远处蜀山闻风跃起之苏洵,且以权谋憯险之术,习淫遁之文章,售其尉缭、孙膑之诡遇,簧鼓当事,而荧后世之耳目哉?
  
  姚元之之以十事要玄宗也,在未相之先,谓不可行而己不敢相也,是亦慎进之一术也。既已为相,则唯其行之而无复言矣。陆敬舆之详于论事也,一事竟而又及一事,因时之迫以答上问,而非阔(达)[远]迂疏以侈文章之富也。
  
  宰执之道,司听言以待黜陟耳,息浮言以正人心耳。言出而行浇,言长而忠薄,言之不已,而国事不可为矣。
  
  读者惑焉,诧为盛美,违山十里,蟪蛄犹闻,束宋人章奏于高阁,学术治道庶有瘥焉。俗论不然,宜中国之日疲以蹙也。
  
  五
  
  仁宗之生,以大中祥符三年,岁在庚申,及嘉祐二年乙酉,二十有六年,拟之于古,未逮乎壮有室之齿也。曹后之立,未及期月,则皇子之生,非所绝望。
  
  乃育英宗于宫中,使后拊鞠之。呜呼!念宗社之重而忘私,是岂非能为人之所不能,足为万世法者哉!
  
  三王以后,与子之法立,苟为适长,道不得而废焉。汉明虽贤,光武犹谓失德;晋惠虽闇,武帝不任其愆。故三代有豫教之法,尽人之所可为,而贤不肖治乱安危举而听之于天,亦且无如之何矣。
  
  乃无子而嗣未有定,以及乎危病之际,奸人妇寺挟私意以援立庶支,市德居功,而倒持魁柄,汉唐之祸,率繇此而兴。其近正者,则辨昭穆,审亲疏,弟与从子以序而登,斯亦可以止争而靖guo矣。
  
  而于帝王慎重天位之道,固未协也。夫唯适长之不容变置,为百王之成宪,而贤不肖非所谋耳。无子而授之同产之弟与从子之长,古未有法,道无可执。则天既授我以选贤而建之权,如之何不自化裁,可诿诸后以任臣僚之扳立邪?英宗方四岁而鞠之宫中,察其情志,审其器量,远其外诱,习其家法,而抑受恩勤之德于中宫。
  
  他日曰:“宫中尝养二子,小者近不慧,大者可也。“帝之留心于国本,非一日矣。范、富、包、文、司马虽心是其请,且不欲授以援立之权,独托腹心于韩公,然抑闻命而始请其名,前此者亦未敢有所拟也。则熟筹密运于一人之心,又岂奸邪之得窥伺哉?
  
  在礼有之曰:“为人后者为之子。“非尽人无子而必为立后也。自大夫以上,有世禄、食采邑、建祖庙者,达乎天子。苟无子而必有后,则三代之兴,虽无子而固有子。
  
  豫立之典,虽不见于史策,而以为后之文推之,则苟有有世守,无无子者,必有子,而与子之法固不以无出而废也。抑在礼有之曰:“为人后者,为其父母服期。“本非期而加以期之谓也。若以亲疏序及,而所立者从子之长,则所生父母虽降,而固有叔父之亲,不必加隆而固服期。
  
  [然]则功缌以降之族子,但使温恭之度形于早岁,皆择养而豫教之,无问亲疏亦明矣。汉、唐之君,轻宗社而怙其专私,未有能者。仁宗虑之早而断之决,以定百王之大法。于是高宗有所禀承,远立太祖之裔孙,而本支不敢妄争,臣民欣为推戴,两宫全其慈孝,社稷赖以小康,皆仁宗之贻谋为之先导也。
  
  虽然,义隐于三代,而法沮于汉、唐,仁宗创起而决策,以至正之举,而有非常之疑,故任守忠惑曹后以起衅,而仁宗无虑也。有韩公在,制守忠之死命,而曹后黜于其义也。高宗无可恃之大臣矣,于是而内禅以定其位。然则心苟无私,变通在我,居天位之尊,承皇天之命,仰先祖之灵,奉名义之正,无志不可行,无谋不可定。何畏乎(命异)[佥壬],何忧乎事变哉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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